刘嘉

“凭谁问，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？”——辛弃疾《永遇乐·京口北固亭怀古》

此时此刻此地此景。我独自一人，迎着夏季陕南和煦的午后山风，攀登在定军山风景区的小道上，道旁林壑尤美，蔚然深秀。山属绵延的大巴山脉，将汉中和巴蜀分割；景亦天然造化之景，清荣峻茂，良多趣味。但因天气炎热，路上了无游人，但无毒辣太阳，站在半山腰，竟有冷风吹拂，手臂亦感微凉。 来旅游之前，我先搜集到如下资料：定军山脉自高庙子入平地，隆起十二座山峰，自石山子至元山子，号称“十二连峰”；再东为当口寺孤峰，自西向东绵延十多公里，如游龙戏珠，故有“十二连山一颗珠”之誉。主峰定军山为最高处，海拔833米，山顶原有“古定军山”石碑，文革时被毁，今乃新立之碑。山南有一个天然锅底形的大洼，周长1.5千米，即三国时称为“可屯万兵”的“仰天洼”；北麓有一片广漠沃野，就是当年黄忠大战夏侯渊的战场。

让老黄忠出战，并非蜀汉后期人才匮乏，蜀中无大将，廖化当先锋。而是经过一番激烈争论和深思熟虑才决定的。谭鑫培版电影《定军山》是中国拍摄的第一部电影，由北京丰泰照相馆1905年摄制。该片即取材于此段故事。故事情节是，曹将张郃攻打葭萌关，老将黄忠向诸葛亮讨令拒敌，诸葛亮因他年老而不允，黄忠当场舞刀、断弓，于是讨得令箭杀退张郃，黄并乘胜攻占曹军屯粮之天荡山。黄忠越战愈勇，又智斩大将夏侯渊，夺取了曹军重镇定军山。 

京剧《定军山》剧本唱词更生动形象展现了这一情节：诸葛亮（白）：老将军，想那张郃，乃曹营名将，只恐将军年迈，难以对敌。黄忠（念）：末将年迈勇，血气贯长虹。杀人如削土，跨马走西东。两膀千斤力，能开铁胎弓。若论交锋事，还算老黄忠。诸葛亮（白）：帐下有一宝雕，你若开得，就命你前去。黄忠（白）：得令。（西皮二六板）师爷说话藐视咱，不由黄忠怒气发。一十三岁习弓马，赫赫威名我就镇守在长沙。自从归顺皇叔驾，匹马单刀取过巫峡。斩关夺寨全亏咱，军师爷不信你在功劳簿上查一查。亦非是黄忠夸大话，（白）：弓来！

据《三国志·蜀书·关张赵马黄传》记载：黄忠字汉升，南阳人也。建安二十四年，於汉中定军山击夏侯渊。渊众甚精，忠推锋必进，劝率士卒，金鼓振天，欢声动谷，一战斩渊，渊军大败。而《三国志·魏书·夏侯渊传》是这样写的：二十三年，刘备军阳平关，渊率诸将拒之，相守连年。二十四年正月，备夜烧围鹿角。渊使张郃护东围，自将轻兵护南围。备挑战，郃军不利。渊分所将兵半助郃，为备所袭，渊遂战死。谥曰愍侯。  

但历史书记载得过于简单、乏味，没有强调黄忠的年老奋英雄怒，还是小说细节演绎得更精彩，让人读来血脉偾张。

看罗贯中《三国演义》第七十一回《占对山黄忠逸待劳  据汉水赵云寡胜众》：黄忠逼到定军山下，与法正商议。正以手指曰：“定军山西，巍然有一座高山，四下皆是险道。此山上足可下视定军山之虚实。将军若取得此山，定军山只在掌中也。”忠仰见山头稍平，山上有些少人马。是夜二更，忠引军士鸣金击鼓，直杀上山顶。此山有夏侯渊部将杜袭守把，止有数百余人。当时见黄忠大队拥上，只得弃山而走。忠得了山顶，正与定军山相对。法正曰：“将军可守在半山，某居山顶。待夏侯渊兵至，吾举白旗为号，将军却按兵勿动；待他倦怠无备，吾却举起红旗，将军便下山击之：以逸待劳，必当取胜。”忠大喜，从其计。 黄忠占领定军山后，以逸待劳，“午时以后，法正见曹兵倦怠，锐气已堕，多下马坐息，乃将红旗招展，鼓角齐鸣，喊声大震，黄忠一马当先，驰下山来，犹如天崩地塌之势。夏侯渊措手不及，被黄忠赶到麾盖之下，大喝一声，犹如雷吼。渊未及相迎，黄忠宝刀已落，连头带肩，砍为两段。”

说起来，勉县属闭塞小县城，若真正想开发此景点，完全可以参考原著，或者电视剧《三国演义》，将这段来个真人表演，说不定会有不错效果呐，总比这让人干巴巴看风景强吧？我一边气喘吁吁爬坡，一边替人胡思乱想。

定军山一战，是蜀汉生死存亡之战，从诸葛亮的调兵遣将就明白了，先是准备调张飞过来对阵张郃，但远水解不了近渴，军情瞬息万变，无奈只好用激将法奋英雄怒，黄忠亦廉颇之徒，定军山之战，令六军辟易，斩杀曹魏大将夏侯渊，稳定了蜀魏边界，功劳可谓卓著。同样是居高临下势如破竹，为何马谡就失掉街亭了呢？

时势造就了英雄，英雄创造了历史。黄忠因杀了夏侯渊，从“讨虏将军”进位至“征西将军”，刘备汉中称王后，又擢拔其为“后将军”，位与关羽、张飞、马超、赵云同列。黄忠的经历告诉世人：家有一老，胜似一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