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子雨

下午收到老家弟弟寄来的一个快递，里面有咸鱼、腊肉、腌鹅等等，一打开，浓浓的香味儿扑鼻。此时，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已经处在红红火火的过年氛围中了。

突然想起2008年那年的冬天，那个难忘的腊月与春节。那年，雪下得特别大，我住的小区里到处都是被大雪压倒的树木。那一年，我在经济上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那是我到这个城市工作的第五个年头，手头上有了一点积蓄，妻子便吵着要买新房。那个时候房价蹭蹭蹭地往上升，我虽然有了几十万块钱的存款，但是相对于高昂的房价而言，我还是有一点担心，总想着要等手上条件再硬些时再买房。

妻子胆子比我大，她说，借钱买房才是狠人，哪有等你钱全部赚足了再出手的。好，赌就赌一回。我手头上的存款只有付预付款的一半。也就是说，还有一半的预付款都要靠贷款来解决，更不要说全部房款了。那年腊月二十七正是我的生日，我和妻子踏着厚厚的积雪去房地产交易中心办理最后一笔交易手续。所有的大额款项都办完了，我银行卡内的余额也早已经清零了，身上当然也没有一分钱现金了。但是到了最后一个窗口，工作人员说还要交一笔保证金。不多，两千多元。一听这话，我和爱人面面相觑，哭笑不得。我结结巴巴地对窗口内的工作人员说：怎么还要保证金？这……这个……怎么交？工作人员看了我一眼，不耐烦地说，你刷卡呀！我的意思是事前不知道要交这一笔钱，现在，我已经身无分文，不要说两千元，就是两百元我都拿不出。这大过年的，我向谁能借出钱来呢？没办法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，这一项手续暂时没有办成，只好等年后再来办了。

我买房的事，在老家的母亲早已知道。那时，她正在病中。母亲很清楚我的经济情况。正当我和妻子颓丧地踩着积雪一步三滑往回走的时候，我的手机响了，我一看，是母亲用弟弟的手机打过来的。母亲用非常疲惫的声音问我：“小二子（我小名），今天是你的生日，要吃好一点啊。”我漫不经心嗯嗯地应着。母亲知道我今天去办买房的手续，她是从弟弟那儿知道的。母亲问我：“你今天买房的手续都办好了么？”一听这话，我对妻子看了一眼，怎么回答？妻子向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。我转而在电话里大声说：“您放心，全办好了，没问题，过两年就可以拿到新房子了。”

俗话说，知子莫如母，虽然我说得豪气冲天，但母亲一定能感知到我现在经济上的拮据。末了，她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：“你家里过年可有肉吃？”一听这话，妻子也沉默了，我的鼻子禁不住一阵发酸，迫不及待地回答：“有，有的，新鲜肉和咸肉都有的，您放心好了。”听到这话，母亲才将手机交给了弟弟。我没挂手机，我以为弟弟还要说什么。手机那头，传来母亲跟弟弟的嘀咕声：他说有，不知道是不是真有。我说的是实话，过年了，肉总归是有的。在城市里过日子，生活上的消费总是不大。

2011年，我住进了新房。那一年的春天，母亲去世了。本来我是想接她到我的新房子里住一阵子，这个想法也就永远不能实现了。

又要过年了，看到弟弟从老家寄来的这些腊货，我禁不住想起这些。以后每年过年，我家的肉总是有的，并且很充足，目的，也就是让母亲放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