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永堂

　　己丑年初一，娘舅在金坛华罗庚中学附近的一家饭馆里包了桌拜年谢宴，委办寄儿首轮做东，经济上自然会给他一定补偿。老人家心脏血压什么虽然都正常无恙，但毕竟年纪大了，加上那年不慎跌折了腰，精力一年不如一年，不得已才从小辈那儿借把力。好在家法正统，上慈下孝，子女都混得有头有脸，手足之间也诚恳融洽，讲究礼仪。所以大家都很乐意轮值。

　　祖孙四代，济济一堂。娘舅已届米寿，按做九不做十习俗，明年还得盘算他的九十寿庆。六六大顺之甥，将参加唯一健在的娘舅的大寿，喜庆祝颂中别有一番滋味。倒不只感叹娘舅八秩寿庆盛况历历如昨天，怎么一眨眼过去了？忖及自己，人生减法算盘珠拨拉声中，能不像孔乙己似的“多乎哉，不多也”起来！哪像儿时，每到年脚下，掰着手指，廿四团子廿五饭的盼过年；盼过年，也就是为了新衣新鞋新袜新帽子。兜里有剥不完的瓜子花生果，嘴里有嚼不完的糖果，拿到几角块把压岁钱，也能高兴到正月半。现在总觉得啥都没以前好吃，糖没以前的甜，味精没以前的鲜，可就是没想着，哪天哪顿短缺过鱼肉荤腥了。味觉疲劳，自然食之无味。

　　席间奉烟敬酒变得温和柔缓起来。不像以往，营造的气氛不是那么高雅，客套也有点让人却情不过又恩受不了。也许是社会文明和谐煦风，多少拂醒了各自的心灵珍重和自爱。

　　很是羡慕中生代，他们正年富力强，朝气蓬勃。劝吃劝喝的同时，国计新政，家庭理财，包括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子女教育，饶有启发点化之味。省城来的表妹婿保持着传统的沉稳，也不乏新锐时尚，凡事都有批判的警醒，更有吸纳先进鲜活的理念。他一开口，不经意间便成为了一种话语主导，且饶有一种权威性和难能辩驳的力量。得知其读小学的外孙男女，琵琶、书法不俗，又嗅到了一种家族顺遂、兴盛上引的祥瑞气息……

　　年，作为炎黄子孙的情谊纽带和黏合剂，大概再没比这更具感召、聚集和融合力了；吃喝而外，其实还应包容更多的内涵。开岁这餐饭，抽的喝的并不十分高档，有的菜肴也不见得新鲜可口，但我觉得特别酣畅而有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