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通文苑

故乡的路

发布日期:2009-08-26 浏览数:3754

 

冯士彦

  武进鸣凰镇,我的出生地。从常州小南门向南,经漕挢直通宜兴的公路,叫武宜路或常漕路,紧挨着镇东头穿过,是离我最近、我这辈子走得最多的故乡路。

  日本投降那一年,才五岁的我,见过放下武器的日军伪军,在荷枪实弹的中央军监督下,挥着洋镐、洋锹,修筑这条公路的情景。赤日炎炎,尘土飞扬,乡亲们扶老携幼夹道围观,密匝匝的不见首尾;有胆大的,走上路基去,搧鬼子的嘴巴泄愤出气,中央军想阻止也来不及。这场景,似盛大节日,铭刻在我的记忆里。

  国旗易帜,新旧交替。中央军从这条公路溃逃,乱哄哄狼狈南窜,大概是侦察机,沿公路低空掠过。解放军雄纠纠气昂昂,唱着凯歌从这条公路咬尾追击,摧枯拉朽。众乡亲云集迎王师。头上绑着纱布的战士一面赶路,一面随手抚摸我旁边小孩的头,让我好不羡慕。

  大炼钢铁,元帅升帐。前黄中学的师生举着红旗,敲锣打鼓,抬着炼出的“钢铁”,从这条公路步行进城,向县委、县政府报喜。沿路乡镇上茂密的树林,短时间几乎砍伐一光。

  “炮打司令部”!红卫兵长征串连的队伍,也曾挥动小红书,唱着忠字歌,呼喊革命口号,从这条公路南来北往。

  故乡这条路,见证了历史的巨变。

  20世纪六十年代前,沙石路面粗糙不平,有些路段坑洼连片,如洗衣的搓板。汽车开过飞尘蔽空,沾得行人头脸一身灰。更早些,我在这条路上坐过那长方车厢、屁股后带着烧柴爿炉子的汽车,还坐过车顶上驮着巨大煤气包的汽车。再早些,沿路荒凉,尤其中凉亭一带丛冢乱坟,白骨裸露。修路用的细砂、石子,在路边这里一堆,那里一堆。护路工人用大扫帚,日复一日把溅散的沙砾从两边往路中间扫。狭窄的公路两边,蔓草相夹的小径倒是平坦,人赤脚可以走,也有推行的木制独轮车、脚踏的自行车。

  这条武宜路,常州南门至武柴厂一段最早浇柏油路面。用木料勺舀了滚烫的柏油,一勺一勺浇路面上,再铺上细沙,用石碌碡压平。费工,费料,又慢,又差。没过几天,路面被车轮挤压成凝固的波浪,一个包,一个包,起起伏伏,哪里像路。

  我还见过,兰陵以南的公路两边种上棕榈,又被悉数摧毁;埋上水泥嵌条,隔离快慢车道,又被悉数挖掉。公路设施时建时废,折腾不已!

  公路上更多留下的是科学发展、文明行进的足印。改革开放,道路多方位立交,武宜路的常漕段,一条变成了两条。两车道,拓宽成四车道,六车道,八车道……全部机械化铺筑,坚实、笔直、刷平。B1、B11快速公交从这里通过,顿显现代化气派。开发区,风景区,大学城……绿树成荫,高楼林立,鳞次栉比,日新月异。城市化步伐惊人地高速挺进,有目共睹。

  踏平崎岖,碾碎坎坷,我故乡的路,进入平坦、开阔、通畅、安全,与世界接轨的新时代。好了,更确实好了,还将越来越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