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通文苑

船 缘

发布日期:2009-08-18 浏览数:3869

 

 傅卜卫

  父母是弄船的,1958年我在船上出生,之后在船舱长大。船是我的襁褓,我在船上饱览了父辈们弄船的艰辛。

  那时候,金坛航道上大多是几吨、十几吨的木质帆船,依靠撑篙、搖橹、背纤、扬帆前行。这些木帆船我们称作自航船,一篙一橹,遇上逆流或顶风,还得上岸背纤。不进则退,否则根本无法到达目的。我6岁上岸读书,每逢寒暑假,还得回到那条不足10吨的小木船。读小学三年级那年暑假,我随船从金坛社头公社载了西瓜,顺丹金溧漕河往丹阳运。西瓜是鲜货,容易变质腐烂,必须赶时间。丹金溧漕河当时处于原始状态,没有驳岸,沿河只有一条纤夫踩出来的蛇道。夏天水面变宽,水流湍急,在杂草掩盖的蛇道上,父亲面朝黄土背朝天,让纤绳绷紧的纤板几乎嵌入他胸脯。父亲遇河过河,见沟趟沟,艰难得几乎在爬行。正值酷暑,淌下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泥水。父亲在河边背纤,母亲用肩窝顶着船篙梢,在船板上同样艰难地一步一步移动。脚下的船板被晒得滚烫,竹篙在水流中不停晃动……我当时不足10岁,父亲让我掌舵。10多个小时里,我目睹着母亲的衣服被汗水湿透,又被烈日烤干;再湿透,再烤干,最后积起厚厚一层盐霜,真正体会到了“世间三样苦,撑篙、打铁、磨豆腐”的含义。

  1975年我高中毕业,沾着“船民子女不下放”政策的光,没有上山下乡,分配到父母的单位,当上了轮船驾驶员。此时单位有轮船,还有挂桨机;水泥船已经出现,吨位也大了一些。船民告别了撑篙、搖橹、背纤,将自航船组成小船队,行船只要掌掌舵,劳动强度大大减轻,但依然是岸无定居、长年漂泊,生活环境变化不大。

  1977年3月,我调到县交通局从事车船监理,船舶检验、船员考试、办证发照、事故调处、安全检查等等,无一不是与船打交道。这时水运已经“国家、集体、个体一起上”,金坛船舶总数超过了3000艘。挂桨机、拖轮船队发展迅速,钢筋网水泥船的数量也超过木质船,但一般在20吨以下,40~60吨的“大船”只有县航运公司才有。改革开放后,个体运输异军突起,乡镇水运企业纷纷解体,县属航运企业也实行了个人承包。水泥船安全性差,且挂桨机噪音大、污染严重,到了90年代初,县航运公司开始建造40~60吨的钢质驳船。之后,钢质船逐年增加,吨位也随之加大,继而进行落舱机改造。

  跨入21世纪,从安全、环保的角度出发,水泥船、挂桨机先后强制性淘汰。起锚机、液压舵的广泛应用,进一步减轻了船民劳动强度;测深仪、导航仪、甚高频、GPS的普遍配置,进一步增强了船舶航行的安全性;船舶消音、油水分离等装置,在减轻船舶水污染的同时,也改善了船员工作、生活环境。

  如今在金坛的航道上,除了船队,全是“标准化”的落舱机,小的2、300吨,大的超过800吨。弄船早在“世间三样苦”之外,船民更不是“船花子”,个个都是小老板,有的拥有几条船,甚至办起船公司。船上的生活和岸上没两样,有独立的卧室、厨房、餐厅和卫生间,电视机、空调、手机等一应俱全,大部分船员在陆上还有住所。

  建国60年,船民的生活同样翻天覆地,随着时代的发展,他们的生活将更加美好。